在更深层的悲观念头里,他明白这不可能是真正有老婆和女儿的家,细节出卖了这个画面:她们是不吃肥肉也不买白酒的。可老王仍然将这些屈指可数的美好碎片一遍又一遍地涂抹在身上。他觉得自己像漫天大雪一样落下,落进斜流的量子涨落之海,落进江水、故土与承载思念之人。
在虫洞关闭前的最后一刻,精准对等的质量抚平了人类实验失误而碰出的空间疤痕。他松开已成齑粉的空饭碗和酒杯,将自己的信息分解成没有意识的辐射,所有无处承载的记忆都成为不再联结的粒子,汇入没有时间也再也不会老去的白色海洋。
七百光年之外,某一张年夜饭的饭桌上,放着三双碗筷。母亲从厨房端着最后的甜汤出来,女儿帮忙把没用完的橘子罐头放回冰箱。她们看见其中一个本应该空着的碗里,有满满一碗饭菜,红烧肉堆叠得几乎要滑落下来。常年放在展示柜里的那瓶酒也开了,酒杯里的白酒气味浓烈。
她们突然产生了心照不宣的误解。母亲以为是女儿干的,女儿以为是母亲干的。结果谁也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