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有二十七岁了,虽然青春曾一番驻足之后又远远地离开,可是她那美好的脸型仍是一点也没有变迁。她披了快要到两肩的乌黑长发,显得她的脸更瘦了些;纤白些:因为脸的颜色,就衬得她的一双眼睛更大更黑。那双眼睛一点也不使人感到恐怖,当她注视着的时候,随着她的眼光投上去的是温柔,同情,好象要来洗涤别人的灵魂似的。一颗不良的心会在那下面战抖,和善人却会觉得她是更可敬爱些。在眼眶的周遭明显地露出了青晕。在青晕的下面,看出一些散布着的灰黑的斑点。并不十分多,若不是和她极近地面对着是不会看出来的。她有不高不低的身材,只是瘦了些,显得象是高了些。她的嘴十分秀美,却没有红润的颜色,她的手是瘦长的,垂着的时候,看得出青色的筋络。
她站到平台上,清新的空气象水一样地洗着她的全身,她微微地打了一个冷战,她把两只交叉的手放到腋下,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就凭了栏杆伫立。朝左边望去,那条河南北地躺在那里,河身中狭小的水流缓缓地淌着,只是一夜微雨,就显得那水流更大了些。她还记得当她只有十几岁的时候,那河流是很宽广的,到晚上她最欢喜一个人坐在平台上细数来往船上的灯火和听清澈的船夫的歌声。可是这许多年来这河就干了,只空有一个河的名字。每年她都盼望夏雨会使那条河重复象一条河,但是只有失望每年等了她。生在河心傍了流水的一排垂柳,虽然还没有生出叶子来,却伸着渐渐柔弱的枝条,在空中轻轻地拂动着。有的已经垂到水面,扫着漾在上面的丝丝波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