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他就留在我身旁,高声念书为我解闷。我时时刻刻想打断他,但既不能表示关心他的伤,便只能抱怨我自己的头痛。真是不可思议,倒象是我受了致命的打击,而他,他反而好象精力饱满似的。我说得不错:是我代他挨受了临终苦难。
有一夜他刚睡熟,发出一阵那么奇怪的、野兽般的呻吟,慌得我立刻卞床,在守夜灯的微光下把他端相了好久。
那一晚的情绪里面,其实还有我急求解脱的欲望。我骇然发觉,我病中的灵魂,对那不可避免的祸事非但在等,而且希望它快来。
十二月初,我起床了。我们第一次散步的目的地,是多沙的土阜上的松林,在兰斯到索松的大路南面。
时间已是下昼。一阵狂暴的西风,在一向做惯战场的盆地上呼呼地刮过,象潮水般在这片盆地上扫荡的侵略队伍,从古以来就没有停过。
我们走着,觉得有点冷,彼此靠得很近,一声不出,大概都沉想着一些不成形的思念,没法用言语表达的,但的确是灵魂的纤维与颜色。
爬一段山坡使我们温暖了些,坡顶上有一棵明晃晃的样树干倒在地下,裂口处分泌出土黄的与绯红的液汁,我提议在树干上歇一歇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