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寅恪的种族文化观和赫尔德的种族文化论有相通之处还在于二人在讨论民族和种族时都轻血缘重文化。柏林在谈论赫尔德的思想时也特别强调赫尔德反对以血缘论种族的思想,他说,“在赫尔德看来,一个民族不是一个国家,而是一个文化实体,同一民族的人说共同的语言,生活在共同的地域,有着共同的习惯、共同的历史和共同的传统。赫尔德没提血缘或生物性的传承及其他任何遗传因素,他从根本上反对一切种族主义思想。”[66] 赫尔德对于民族发展中文化和传统因素的重视要远远超越对于血缘和种族因素的重视。其中一个重要的文化因素是语言,赫尔德认为一个民族的独特语言和这一民族的独特文化和历史发展分不开[67]。
他并强调民族语言和文化的多样性与民族特定传统和价值的多元,在赫尔德看来,“每个民族,和生命的每个时代一样,有其内在的幸福的中点(Glückseligkeit);年轻人不比天真自在的孩童更幸福,灰须长者也不比生气勃勃的壮汉更不幸福。”[68] 虽然这种价值多元的看法常常被后来的学者认为是赫尔德对18世纪法国民族在欧洲占据主导的挑战,但赫尔德的看法显然有自己的一套哲学基础,这个基础集中体现在他的历史哲学和语言学著作中[69],其中对历史、社会、民族采取了解之同情的态度去体会当时当地人民的思想感情便是最为重要的一个要素,而这个要素也证明赫尔德的种族民族文化观与他的历史哲学分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