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衫把头埋得更低了,肩膀止不住抽搐,我轻轻拍了拍他后背,这么瘦弱的个子,这些年辛苦了吧。
有时真的说不上,橡山是残酷呢,抑或算是个有温情的地方?
山人的手表和时钟是大自然,由日月星辰扎染色彩,每分每秒都在刻录鸟虫水风的声音,乃是一个有声有色的世界。阳光钻进草尖的露珠盛开一道彩虹,夕阳把农夫的臂膀染成了金色,红光满天时乌鸦飞过杉树的尖顶,猫头鹰在黑夜里睁着宝石般的眼睛,这个世界,住着对别样声色别样敏感的人们。
下了山,见地里的农夫捡拾工具,扁担头挂着空簸箕,晃晃悠悠,把新摘的青菜丢进竹箩,轻轻松松;边走着,边看着别家的农地,但也不至于感到焦灼,不至于相互攀比,只是对于农夫而言,看天看地已成为习惯了,他们下意识地审视自家耕地与他家耕地,带着结束一日劳作的骄傲感和满足感,理直气壮地收工回家,享受晚餐,享受一夜好眠。橡山的农夫格外的忙碌些,山里不用农药,当然也不用除草剂,田里杂草都靠人工拔的,每天从早忙到晚,一千多年来,日子几乎不曾改动过。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遵守这样的生物钟已经成为习惯,让人觉得即使天荒地老了,日子还会这么过下去的。别处的农夫可不似橡山农夫这般劳碌命。云道的农民现在悠闲得很,隔几天下一次地,喷些农药,下点化肥,洗脚回家吃饭,看电视打麻将嗑瓜子东家长西家短,日子也这么过了。我前阵子见到云道人,想起橡山人,还在想,不知这两国的人见面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