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到快吃午饭了,那人还没来,任福妮知道有手艺的人就是很难用,胡乱吃了点饭,纪根深和任福妮抱着有宝去了公社医院,一个姓魏的中年大夫说,孩子的疹子出的太急焉的也很急,才出现这种情况,按正常出疹子应该好几天才行。这孩子能治,五块钱的药就能好了。纪根深回村里借,村里有钱的人家就数凡夫家,凡夫说不巧,家里没那么多钱,陪着纪根深到信用社贷了五块钱,到医院拿上药,打了针,到第三天上有宝才知道哭。
这孩子算是捡了条小命。
给有宝看病欠的款,任福妮只好去娘家拿的,她很要强,但凡能扛住就不向别人张口,家里实在是没有个进钱的门路,有钱的人家也不敢借,怕还不上。
早在纪根深辞职回家,任福妮就意识到养家糊口的担子落到她到身上。准备围着家和孩子推一辈子磨。
本来不想嫁个土里挣土里去的,有谁会想到还是没抗争过命。纪根深身体瘦弱,没有力气,别说钱了,就是工分也挣不多。
没钱去医院给孩子看病,让她失去了一个儿子又差点失去一个女儿,她要想尽办法挣钱,定要过上好日子的念头扎在心里,在娘家能挣出吃来,在这里会挣不出吃吗?
看到纪根深死了一个儿子,女儿又病的差点死去,人家该吃就吃,该喝就喝,该干啥就干啥,饭后照常去拉他的二胡,回家躺在炕上就睡,这人心够硬的,免不了当着婆婆的面嘀咕几句,婆婆竟说,你懂个啥,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孩子多个少个不算咋地,不管什么时候,尤其是没的吃的时候,先保住男人要紧,孩子还可以生,养孩子也是靠男人的,咱这一大家子不也是指望着她爹吗。任福妮想想也有道理,便不再说什么。从结婚来,任福妮做好饭,他娘俩像村里许多人家一样,婆婆坐在炕头上,纪根深坐在炕沿上在沙拉子(锅头与火坑之间的隔墙)上吃,任福妮同孩子们围着锅台吃,就是吃一样的饭,也各自吃,他们在高处,同家人不一样,他理所当然、心安理得,天经地义。